第 6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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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那晚的談話有始無終，霍令宇並沒有給出答覆。
至於是他不同意還是暫時給不了答案，李行簡心裏沒譜。霍令宇不屑一顧的態度，狠狠刺痛了他的心臟。
李行簡可以接受他罵他，打他，就是不能看見他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，不把他當回事兒。這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。
以前那個把他捧在手心裏的霍令宇一去不覆返了。他現在都沒有恃寵而驕的資本。原本李行簡信誓旦旦的，只要自己磨一磨霍令宇，自然可以把他追回來。但是形式漸漸不明朗，他的卑微討好都沒有用。
也許一開始他就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，他需要重新定位。
他心裏拿不準，非常郁結，實在不明白霍令宇現在心裏是怎麽想他的。
把人關在家裏，總歸不是一個辦法。不久之後，霍令宇就被允許可以獨自出門了。
他全身也沒有裝跟蹤器和一些旁的裝置，下樓之後現在樓底下溜了好幾圈，可算看見有幾個黑衣服的人一直在跟著他。
霍令宇本來還有點詫異，心跳的有點快，不敢相信李行簡能那麽信任他，看見保鏢的那一刻，立馬心知肚明。自己裝作沒看見，出門遛彎去了。
第一件事，就是約孫渺和路頂頂吃飯。
他們好久沒見面，在一家偏僻的雲南石鍋魚定了一個小包間。雖說是包間，不如說是兩塊麻布隔起來的地方，只能擋到上半身，裏面的人說什麽話門口仔細聽就能聽見。
路頂頂還在不溫不火地播他的游戲，霍令宇走後沒人跟他分攤房租，他差點飯都吃不起了。前段時間有一個榜一大哥跟他聯系比較密切。大哥人狠話不多，從來沒發過言，但只要他一開播就哐哐送火箭，路頂頂那個沒骨氣差點激動到下跪，拜謝他的衣食父母。
加上微信以後，他每天噓寒問暖，非常狗腿子，就怕大哥跑了。大哥很高冷，面對這些殷勤只回覆“嗯”、“哦”、“好”，有時候他屈尊還提醒他早點休息，不要經常播的那麽晚。
孫渺嗑著餐廳送的堅果，搖搖頭：“怕是他嫌你說話太煩了吧？你以後少說點話。”
“大錯特錯，是我的游戲技術和說話水平終於得到了賞識，客情維護必不可少！”路頂頂沾沾自喜。
孫渺一直還待在李氏國際，她已經不再是剛出社會啥也不懂的豆芽菜，已經晉升成了主管。
“但我實話跟你說，霍哥。”孫渺壓低聲音，“我可是靠自己本事升上去的，跟李行簡沒有一點關系。”
然後她講了自己在辦公室潑了李行簡一茶水的事情，霍令宇難得的笑了笑。
“我那時候還以為他要把我開掉呢！沒想到之後再也沒找過我。”孫渺吐吐舌頭，“你們現在咋樣了，算什麽情況呀？”
霍令宇認真想了一會：“沒有什麽關系，同住一個屋檐下。”
路頂頂說：“那不就是同居關系嗎？”
霍令宇搖搖頭：“不一樣。”
這家店的魚湯很鮮，三個人一碗接著一碗的喝。他們吃到很晚，全店就剩下他們一桌客人，快到了閉店的時間了。路頂頂實在沒忍住，問了一句：“你未來想怎麽辦？”
霍令宇說：“在這待著唄，能活幾年算幾年。”
“那你還愛他嗎？”
霍令宇笑著說：“成年人，愛誰不是愛，愛誰不都一樣嗎？”
突然包間外響起來東西散落一地的聲音，三人一齊往門口兩片麻布底下看過去，發現是一袋又大又綠的青提掉了。
看上去就是品質很好的青提，一個一個被人仔細清洗過，上面還有點點水珠，但是現在散落到地板上，都沾上了臟臟的灰。
有人單膝下跪，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慢慢把它們撿起來。
霍令宇假裝沒看見那人袖口處上戴著的袖扣，他低下頭繼續喝他的魚湯。
快喝完的時候，提子也差不多撿完了，李行簡撩起麻布進來，臉上沒什麽表情，不知道剛才的話聽見了多少。
路頂頂和孫渺面面相覷。
李行簡說：“我以為你跟他們喝酒了，所以帶了青提給你吃點醒醒酒。”
他又說：“快要閉店了，我們回去吧，車在外面。”
霍令宇“嗯”了一聲，朝另外兩人笑了笑說：“有空我們再聚。”然後他跟李行簡一前一後走出了店。
李行簡沒有帶司機，他自己開車來的。半個小時的車程，李行簡沒有說話，看上去是專心開車。霍令宇坐在副駕駛，看著窗外的霓虹夜景飛快掠過。
兩人沒有什麽聊到一起的事情，李行簡不跟他說話，他就懶得開口。
到了車庫，李行簡才開口，語氣依舊是很平靜，“醫院那邊給我打電話，讓你後天過去抽個血。”
霍令宇說：“又是查什麽？”
李行簡含糊不清地說：“國外專家要一些數據。”
霍令宇沒有再問下去，問了他也不懂。這方面李行簡比他在意的多，甚至親自跟醫院和專家對接，霍令宇的每一份檢查報告他看得比公司財報還認真，他自己這個病人倒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態度。
“後天我送你過去，我在醫院門口等你。”
霍令宇說：“嗯。”
霍令宇抽完血出來，胳膊上的針管口還用消毒棉簽捂著。他環視了一圈，看見李行簡的車就在馬路對面停著，他在駕駛位上看著平板處理著什麽工作，似乎沒看見他。
霍令宇擡起腿就要過馬路，他不知道的是，那人的手心在出汗。
突然一陣尖叫和輪胎擦地的尖銳聲音，有一輛車失控一般從右邊沖出來，緊接著猛地轉彎，正好撞上了李行簡的那輛車，而後者受到巨大沖擊力，竟然翻滾了兩圈，沖進路邊的草地，然後底盤朝上才堪堪停下，車玻璃碎了一地，還冒著煙。地上帶著點點血跡。
目睹全程的霍令宇一楞，杵在了原地，然後他用眼睛餘光看見一直跟著他的便衣保鏢擺脫偽裝，沖上去救人。
他擡起腳，後退了一步，然後是好幾步。他把棉簽扔到了路邊垃圾桶裏，飛快轉身攔了一輛車，頭也不回地鉆進車裏去。
下車後，他跑的氣喘籲籲，回到了星河灣，他翻出一個小包，裝好了兩套換洗衣服和自己的證件，最後塞上了一小沓現金，拉上拉鏈，握著大門門把手，正要扭動的時候，裝甲門卻從門外被人打開了。
李行簡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他渾身臟兮兮的，混著土和血跡，頭上流血流過臉，在上面劃出兩條血道。他同樣氣喘籲籲，倚著門框，似乎過來就耗費了他所有力氣。此時他的眼底猩紅，死死盯著霍令宇。
霍令宇突然感覺沒有意思，他松出剛才郁結在心的一口氣，把包扔掉了。
他試探著說：“你要不要先去處理傷口……”
“霍令宇！”李行簡直接喊出他的大名，臉上照應著瘋狂和委屈兩種濃厚的底色。他聲嘶力竭：“你到底什麽時候肯原諒我？是不是我做什麽在你眼裏都是錯的？我對你的好你看都不看一眼！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！”
頭上的血跌落在地上，形成一朵朵血花。
與其說是憤怒，委屈形容地更加恰當一些。是的，李行簡很委屈。眼淚和血一起流淌，他哭得面容都扭曲起來。
回到申城以後，他對霍令宇所有的冷漠，在對方不管他生死的情況下，終於爆發出積攢已久的所有委屈。
“你的心腸比石頭還要硬！你看著我出車禍，你收拾東西就要跑。我這條命是不是對你來說不值一提？你說愛誰不是愛，在你心裏我是不是跟阿貓阿狗沒有什麽兩樣？！你說愛我一輩子的，這才幾年，你就不管我了！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！”
幾個跟著他的保鏢終於趕上來扶他，被他狠狠甩開。
他聽見了霍令宇和另外兩人的談話，路頂頂問你還愛他嗎？他說愛誰都一樣。
此時他的手正拿著從家裏帶過來，給他洗好的青提。
回家的路上，李行簡腦子裏一直在想這一句話，晚上也沒有睡著。
但他仍然執拗地認為，霍令宇還愛他，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破冰的契機，最好是很嚴重的那種契機，霍令宇一定會扔掉他那冷漠的面孔，重新哄他照顧他，跟他甜甜蜜蜜下去。
然後李行簡策劃出了這一場車禍，就是要讓霍令宇親眼目睹，感受失去他會有什麽樣的後果。
他做了足夠的措施來保障自己的安全，頂多頭上無傷大雅地出點血，好更逼真一些。他在完全翻的車裏，被安全帶和氣囊固定著，隔著車架，死死看著霍令宇的動作。
他到現在還狂妄地認為，霍令宇會不顧一切地沖過來，邊落淚邊砸破剩餘的玻璃，然後救他出來，最好是親自把他背進醫院，像高中時他背他下山一樣。自己再裝模作樣地在他頸部虛弱咳嗽兩聲，看著霍令宇心急如焚。
他當然還是十分在意我的。
但是，他完全沒料到的是，下一秒——
霍令宇一連後退幾步，爭分奪秒離開了現場。
連頭也沒回。
他的腦袋直直發楞，等保鏢們把他從車裏拖出來的時候，他不死心環視了一周。
沒有一張是霍令宇的臉。
他跑了，他丟下生死不明的他跑掉了。
從急救中心沖出來的醫生要給他處理傷口，被他推開。李行簡死死盯著霍令宇離去的方向，自己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樣追了上去。
然後他就看見了霍令宇收拾好東西，準備離開的場景，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。心軟的霍令宇，稍微說說好話、服軟示弱就來幫忙的霍令宇，有一天會對他見死不救。
他聲淚俱下，控訴這世間最不公平的人：“霍令宇，你救救我吧。你給我指條明路好不好？我到底怎麽樣做你才能滿意？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到從前？你跟我講啊！”
一向冷靜自持，清高自傲的李行簡，臉上全是血和淚，宛如從地獄剛爬上來的修羅。
霍令宇依舊沒有說話，他只是靜靜看著，手不自覺地扶上了旁邊的墻。
失血和情緒激動終於把李行簡擊倒，他靠著門框緩緩下滑，昏厥過去。保鏢們快速把他擡走，送往醫院。
門關上的那一刻，霍令宇終於支持不住，倚倒在墻喘著粗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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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於是他不同意還是暫時給不了答案，李行簡心裏沒譜。霍令宇不屑一顧的態度，狠狠刺痛了他的心臟。
李行簡可以接受他罵他，打他，就是不能看見他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，不把他當回事兒。這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。
以前那個把他捧在手心裏的霍令宇一去不覆返了。他現在都沒有恃寵而驕的資本。原本李行簡信誓旦旦的，只要自己磨一磨霍令宇，自然可以把他追回來。但是形式漸漸不明朗，他的卑微討好都沒有用。
也許一開始他就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，他需要重新定位。
他心裏拿不準，非常郁結，實在不明白霍令宇現在心裏是怎麽想他的。
把人關在家裏，總歸不是一個辦法。不久之後，霍令宇就被允許可以獨自出門了。
他全身也沒有裝跟蹤器和一些旁的裝置，下樓之後現在樓底下溜了好幾圈，可算看見有幾個黑衣服的人一直在跟著他。
霍令宇本來還有點詫異，心跳的有點快，不敢相信李行簡能那麽信任他，看見保鏢的那一刻，立馬心知肚明。自己裝作沒看見，出門遛彎去了。
第一件事，就是約孫渺和路頂頂吃飯。
他們好久沒見面，在一家偏僻的雲南石鍋魚定了一個小包間。雖說是包間，不如說是兩塊麻布隔起來的地方，只能擋到上半身，裏面的人說什麽話門口仔細聽就能聽見。
路頂頂還在不溫不火地播他的游戲，霍令宇走後沒人跟他分攤房租，他差點飯都吃不起了。前段時間有一個榜一大哥跟他聯系比較密切。大哥人狠話不多，從來沒發過言，但只要他一開播就哐哐送火箭，路頂頂那個沒骨氣差點激動到下跪，拜謝他的衣食父母。
加上微信以後，他每天噓寒問暖，非常狗腿子，就怕大哥跑了。大哥很高冷，面對這些殷勤只回覆“嗯”、“哦”、“好”，有時候他屈尊還提醒他早點休息，不要經常播的那麽晚。
孫渺嗑著餐廳送的堅果，搖搖頭：“怕是他嫌你說話太煩了吧？你以後少說點話。”
“大錯特錯，是我的游戲技術和說話水平終於得到了賞識，客情維護必不可少！”路頂頂沾沾自喜。
孫渺一直還待在李氏國際，她已經不再是剛出社會啥也不懂的豆芽菜，已經晉升成了主管。
“但我實話跟你說，霍哥。”孫渺壓低聲音，“我可是靠自己本事升上去的，跟李行簡沒有一點關系。”
然後她講了自己在辦公室潑了李行簡一茶水的事情，霍令宇難得的笑了笑。
“我那時候還以為他要把我開掉呢！沒想到之後再也沒找過我。”孫渺吐吐舌頭，“你們現在咋樣了，算什麽情況呀？”
霍令宇認真想了一會：“沒有什麽關系，同住一個屋檐下。”
路頂頂說：“那不就是同居關系嗎？”
霍令宇搖搖頭：“不一樣。”
這家店的魚湯很鮮，三個人一碗接著一碗的喝。他們吃到很晚，全店就剩下他們一桌客人，快到了閉店的時間了。路頂頂實在沒忍住，問了一句：“你未來想怎麽辦？”
霍令宇說：“在這待著唄，能活幾年算幾年。”
“那你還愛他嗎？”
霍令宇笑著說：“成年人，愛誰不是愛，愛誰不都一樣嗎？”
突然包間外響起來東西散落一地的聲音，三人一齊往門口兩片麻布底下看過去，發現是一袋又大又綠的青提掉了。
看上去就是品質很好的青提，一個一個被人仔細清洗過，上面還有點點水珠，但是現在散落到地板上，都沾上了臟臟的灰。
有人單膝下跪，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慢慢把它們撿起來。
霍令宇假裝沒看見那人袖口處上戴著的袖扣，他低下頭繼續喝他的魚湯。
快喝完的時候，提子也差不多撿完了，李行簡撩起麻布進來，臉上沒什麽表情，不知道剛才的話聽見了多少。
路頂頂和孫渺面面相覷。
李行簡說：“我以為你跟他們喝酒了，所以帶了青提給你吃點醒醒酒。”
他又說：“快要閉店了，我們回去吧，車在外面。”
霍令宇“嗯”了一聲，朝另外兩人笑了笑說：“有空我們再聚。”然後他跟李行簡一前一後走出了店。
李行簡沒有帶司機，他自己開車來的。半個小時的車程，李行簡沒有說話，看上去是專心開車。霍令宇坐在副駕駛，看著窗外的霓虹夜景飛快掠過。
兩人沒有什麽聊到一起的事情，李行簡不跟他說話，他就懶得開口。
到了車庫，李行簡才開口，語氣依舊是很平靜，“醫院那邊給我打電話，讓你後天過去抽個血。”
霍令宇說：“又是查什麽？”
李行簡含糊不清地說：“國外專家要一些數據。”
霍令宇沒有再問下去，問了他也不懂。這方面李行簡比他在意的多，甚至親自跟醫院和專家對接，霍令宇的每一份檢查報告他看得比公司財報還認真，他自己這個病人倒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態度。
“後天我送你過去，我在醫院門口等你。”
霍令宇說：“嗯。”
霍令宇抽完血出來，胳膊上的針管口還用消毒棉簽捂著。他環視了一圈，看見李行簡的車就在馬路對面停著，他在駕駛位上看著平板處理著什麽工作，似乎沒看見他。
霍令宇擡起腿就要過馬路，他不知道的是，那人的手心在出汗。
突然一陣尖叫和輪胎擦地的尖銳聲音，有一輛車失控一般從右邊沖出來，緊接著猛地轉彎，正好撞上了李行簡的那輛車，而後者受到巨大沖擊力，竟然翻滾了兩圈，沖進路邊的草地，然後底盤朝上才堪堪停下，車玻璃碎了一地，還冒著煙。地上帶著點點血跡。
目睹全程的霍令宇一楞，杵在了原地，然後他用眼睛餘光看見一直跟著他的便衣保鏢擺脫偽裝，沖上去救人。
他擡起腳，後退了一步，然後是好幾步。他把棉簽扔到了路邊垃圾桶裏，飛快轉身攔了一輛車，頭也不回地鉆進車裏去。
下車後，他跑的氣喘籲籲，回到了星河灣，他翻出一個小包，裝好了兩套換洗衣服和自己的證件，最後塞上了一小沓現金，拉上拉鏈，握著大門門把手，正要扭動的時候，裝甲門卻從門外被人打開了。
李行簡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他渾身臟兮兮的，混著土和血跡，頭上流血流過臉，在上面劃出兩條血道。他同樣氣喘籲籲，倚著門框，似乎過來就耗費了他所有力氣。此時他的眼底猩紅，死死盯著霍令宇。
霍令宇突然感覺沒有意思，他松出剛才郁結在心的一口氣，把包扔掉了。
他試探著說：“你要不要先去處理傷口……”
“霍令宇！”李行簡直接喊出他的大名，臉上照應著瘋狂和委屈兩種濃厚的底色。他聲嘶力竭：“你到底什麽時候肯原諒我？是不是我做什麽在你眼裏都是錯的？我對你的好你看都不看一眼！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！”
頭上的血跌落在地上，形成一朵朵血花。
與其說是憤怒，委屈形容地更加恰當一些。是的，李行簡很委屈。眼淚和血一起流淌，他哭得面容都扭曲起來。
回到申城以後，他對霍令宇所有的冷漠，在對方不管他生死的情況下，終於爆發出積攢已久的所有委屈。
“你的心腸比石頭還要硬！你看著我出車禍，你收拾東西就要跑。我這條命是不是對你來說不值一提？你說愛誰不是愛，在你心裏我是不是跟阿貓阿狗沒有什麽兩樣？！你說愛我一輩子的，這才幾年，你就不管我了！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！”
幾個跟著他的保鏢終於趕上來扶他，被他狠狠甩開。
他聽見了霍令宇和另外兩人的談話，路頂頂問你還愛他嗎？他說愛誰都一樣。
此時他的手正拿著從家裏帶過來，給他洗好的青提。
回家的路上，李行簡腦子裏一直在想這一句話，晚上也沒有睡著。
但他仍然執拗地認為，霍令宇還愛他，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破冰的契機，最好是很嚴重的那種契機，霍令宇一定會扔掉他那冷漠的面孔，重新哄他照顧他，跟他甜甜蜜蜜下去。
然後李行簡策劃出了這一場車禍，就是要讓霍令宇親眼目睹，感受失去他會有什麽樣的後果。
他做了足夠的措施來保障自己的安全，頂多頭上無傷大雅地出點血，好更逼真一些。他在完全翻的車裏，被安全帶和氣囊固定著，隔著車架，死死看著霍令宇的動作。
他到現在還狂妄地認為，霍令宇會不顧一切地沖過來，邊落淚邊砸破剩餘的玻璃，然後救他出來，最好是親自把他背進醫院，像高中時他背他下山一樣。自己再裝模作樣地在他頸部虛弱咳嗽兩聲，看著霍令宇心急如焚。
他當然還是十分在意我的。
但是，他完全沒料到的是，下一秒——
霍令宇一連後退幾步，爭分奪秒離開了現場。
連頭也沒回。
他的腦袋直直發楞，等保鏢們把他從車裏拖出來的時候，他不死心環視了一周。
沒有一張是霍令宇的臉。
他跑了，他丟下生死不明的他跑掉了。
從急救中心沖出來的醫生要給他處理傷口，被他推開。李行簡死死盯著霍令宇離去的方向，自己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樣追了上去。
然後他就看見了霍令宇收拾好東西，準備離開的場景，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。心軟的霍令宇，稍微說說好話、服軟示弱就來幫忙的霍令宇，有一天會對他見死不救。
他聲淚俱下，控訴這世間最不公平的人：“霍令宇，你救救我吧。你給我指條明路好不好？我到底怎麽樣做你才能滿意？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到從前？你跟我講啊！”
一向冷靜自持，清高自傲的李行簡，臉上全是血和淚，宛如從地獄剛爬上來的修羅。
霍令宇依舊沒有說話，他只是靜靜看著，手不自覺地扶上了旁邊的墻。
失血和情緒激動終於把李行簡擊倒，他靠著門框緩緩下滑，昏厥過去。保鏢們快速把他擡走，送往醫院。
門關上的那一刻，霍令宇終於支持不住，倚倒在墻喘著粗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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